记忆深处的汶川羌寨(组图)

每当我回到记忆中的汶川，耳边就会响起岷江昼夜不停的咆哮。我的朋友吴永强说，那是神在歌唱。吴永强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阿坝师专美术系的一名美术史老师。那时，我们常常坐在校园里的苹果树林边，遥望江对岸如同一艘巨轮的汶川县城。2000年起从事羌文化发掘工作的我，经常徒步深入到汶川周边的村寨进行实地考察。从这个意义上讲，应该说我已深入到汶川的骨髓里去了。但5?12地震之后，汶川的旅游、文化古迹等都受到了重创，很多情景都只能在记忆深处回想起来。

                 不逝的羌碉岁月
    
    据史料记载，汶川于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建县，迄今已有2100多年漫长的历史。汶川遗留的古羌文化，可以追溯到遥远的新石器时代。无论是距今3000多年出土的西周青铜制品，还是姜维城下发现的大量陶片和石器，都充分说明了汶川曾经是羌汉文化的交汇点，以及羌汉异质同貌边缘文化的发祥地。汶川的羌族主要居住在威绵干旱河谷的半山腰，传统的羌人大多以泥土和石块垒砌的寨子和碉楼作为栖身之所，羌寨一般修建在半山上的险要地带，不仅要考虑地基牢固，向阳背风，避免山洪冲毁，还要方便生活和劳作。
    
    羌人构建房屋都是就地取材，与居住环境的选址有很密切的关系。如羌峰寨和羊龙山寨就是以当地的石块石片加伴黄泥砌成，而相传古羌王遗都的萝卜寨和布瓦山寨，则主要以黄泥夯筑而成。寨中的房屋和院落都在合理利用有限空间的同时，沿等高线布局分台筑室，多成长条形排列。户与户之间紧密相连，交错纵横的巷道将寨子连接成一片。巷道大都很狭窄，约一至二米宽。整个寨子浑然一体，环环相扣，犹如一座构思严密的古城堡。羌人的住房一般是二至三层的平顶房，整体成梯形，后墙和屋子的上部多高于前面的平台。底层圈养牲畜，二层用于住人，顶层为堆放粮食物品的仓库，最上层的小楼供奉着白石神。

  我曾在位于岷江西岸簇头沟旁的羌峰寨采访过一位老人，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堆白石头对我说：“你晓得不？那些都是沾了仙气的。我们住在这些石头砌的屋子里，就会得到神的保佑！”
    
    在距离县城13公里的雁门乡境内，有一座屹立于海拔1970米高山之巅的羌寨，这就是传说中古羌王的遗都萝卜寨。萝卜寨构造奇特，如果从高空俯瞰，整个寨子犹如一条在人间漫游的鱼。萝卜寨寨长约350米，宽约150米，西北方向为鱼头，西南是鱼尾，鱼脊在北，鱼腹向南，房屋建筑集中统一，布局合理。寨子里的巷道四通八达，最宽的地方约有七尺，狭窄处仅容两人贴身而过。萝卜寨原名叫老虎寨，相邻的还有索桥寨和另外一个山寨。在遥远的年代为了抗击官府的掠夺大家用堆放在屋顶上的大萝卜奋起抵抗。官兵被砸退后，寨子里的人为纪念这次胜利，即把老虎寨改名为萝卜寨。萝卜寨近年来作为汶川的主要旅游景点，已吸引了上百万的游客。每当羊角花开的时候，这座云朵中的山寨都会绽放出尔玛人家独有的魅力。
    
    释比与巫文化
    
    羌族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未解之谜在很多人看来，更像是一个优美的传说。据当地研究羌文化的专家陈顺清先生讲述，传说中的羌神木比塔把写有羌文的天书交给了他的三女婿斗安珠，要他带到人间供奉在神龛上。斗安珠按照羌神的嘱咐，将天书放到了牧羊人家的神龛上，但不幸的事却发生了。有一天，牧羊人的孩子因好奇偷出天书，不小心被羊吃了。得知消息的羌人赶紧把吞吃天书的羊杀掉，用它的皮制成衣服和羊皮鼓，边敲边唱，以表达羌人对羊的惩罚。后来这种方式被羌人用作传唱经文和述说故事，每逢丰收来临或盛大节日，羊皮鼓就会被敲响，成为羌人敬畏上天的心声。
    
    在留恋于羌文化的那些日子里，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羌人的巫师??释比。释比是羌人中的男性萨满，一些汉人又称为“端公”。释比是羌人的祭司，同时也是身怀巫术的巫师。相传羌人中的释比都能够赤脚在烧红的铁铧上舞蹈，耍火链，坐红锅，其驱邪送鬼的方式让人想起来就心惊肉跳。2006年5月在萝卜寨举办的“古羌节”上，当97岁的老释比戴着猴头法冠，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现身时，现场是万人空巷的盛大场面。一些年岁大的羌民如同见到了传说中的神，他们用敬畏的目光向老释比致意并大声呼喊。那声音犹如下了一场暴雨，震撼着云朵中的寨子，让我至今想起犹在耳旁。
    
    “塔锅子”和“麦拉子”
    
    在羌族人源远流长的生活中，许多富有创意的民间美食是他们永远的骄傲，香脆可口的“塔锅子”，是将水烧开后，放进适量的玉米面，然后捂上锅盖煮十几分钟，至锅中的水快要烧干时，用竹筷搅拌锅里的玉米面，使其成为散状的颗粒，再用微火焖五六分钟即可。羌人的另一种食物“刀片子馍馍”，是羌人出远门时携带的干粮。“麦拉子”是羌人食物中最常见的一种做法，它同样由玉米面作为材料，在一锅烧开的水面前，制作者一边往锅里撒玉米面，一边用竹筷搅动，其稀稠度根据个人喜好而定，里面还可以添加肉粒和蔬菜。若是在春光中呼啦呼啦地喝上一碗“麦拉子”，那一身的爽劲儿就会在喜悦中涌动一整天。
    
    冬至来临的时候，羌人还喜欢做“蒸蒸酒”。“蒸蒸酒”是把玉麦面蒸至20到30摄氏度时，拌上酒曲让其发酵一两天，等芳香扑鼻的酒味出来后，方取出装进坛子以作食用。在汶川的羌人中，流传着一首赞颂玉米的打油诗：“万颗明珠一坛收，王侯将相也低头，双手握住朝天柱，吸得黄河水倒流。”当然，羌人用传统老腊肉和地道土鸡，配野生菌类制作的佳肴就更不用说了。
    
     2006年5月，当我再次来到汶川的时候，这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县城里的现代化进程已经达到了发达地区的水平，在漩口，在映秀，在西羌第一寨和海拔1970米的萝卜寨，我感受着新时代汶川建设者们的气息。杨朝宇告诉我，汶川是阿坝州的门户，作为以旅游经济为主导的汶川，不仅要保护好羌族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还要大力发展基础设施建设。他要我过两三年再来看看，那时的汶川还会让我吃惊！因为从都江堰到汶川的高速公路通车了，这座“藏羌走廊”上的驿站一定会闪烁出更加耀眼的光芒。杨朝宇在说这些的时候，远处的萝卜寨又传来了阵阵山歌：杜鹃花开花蕊红，哥妹有话在心中，人多面前莫说笑，月亮暗来情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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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汶川县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内，因汶水得名，是中国四个羌族聚居县之一。县域面积4085平方千米，人口110118人(2000年统计)，主要民族为汉、羌、藏和回族。东邻成都市的彭州、都江堰两县级市，南接成都市的县级市崇州和大邑县，西界阿坝州的金川县与小金县，西北至东北分别与阿坝州的理县、茂县相连。